“夏夏。”顾子衿抬头。
警局哪里是那么好进的, 母亲这样的行为算是恶意骚扰, 进去了起码得扒一层皮出来。
她纵有千般不好, 也是自己的妈啊!
“我求……”
想求易夏原谅母亲这一次, 然而嘴边刚冒出口两个字, 就见对方仿若未闻般转身离去。
右脚向前倾了倾, 顾子衿的眼中划过一抹复杂, 良久,终是没有鼓起那追上前的勇气。
回不去了。
经过母亲这一番闹,她跟易夏的关系再也回不去了。
作为一名旁观者, 钟无烟自事发开始就有些发懵,但此刻,她却比谁都要清醒。
匆匆远离此事发地, 她掏出手机按下那耳熟能详的三个数字, 电话通后,开口悄声道:“你好, 这里是S市第一中学, 我是这里的任课教师钟无烟, 我要报警, 我们这里……”探头朝顾子衿环抱的狰狞妇人看了一眼, 她猜测道:“应该是有一个精神病患者。”
……
“嗯,对对对, 对方状况挺严重的,不仅胡言乱语, 而且还像个疯子一般随意撒泼。”
“我和学生的安全都受到了威胁, 希望你们能尽快出警。”
电话挂断,犹豫数秒,钟无烟才再次走上前去。
隔得老远,就听到了在她心底认定为精神病的学生家长正大声喧嚣。
“报警?呵,老娘一没杀人,二没打架,倒是要看看哪个警察敢抓我!我看要抓也是先抓那姓易……唔唔唔。”
李翠莲怒瞪向顾子衿,“唔唔唔。”
想要扒开她扣在自己下颚的手,却不知这丫头最近吃了多少粮食,手劲竟大的吓人。
顾子衿眼睑低垂,“妈,您能不要再说了吗?您要是不说话,我现在就松手。”
“唔唔唔。”
腰垮上的肋骨隐隐作痛,恶胆心中生,李翠莲张嘴咬了一口女儿手掌,原以为她在吃痛之下必回松手,却没想到口中都有腥味传出了,她还仍然扒着自己的下半张脸不放。
手上的痛没有心里痛。
苦笑一声,顾子衿摇头,“我突然在想,您要是从没生下过我,那该有多好。”
李翠莲咬牙的动作顿住,愤怒与不解同时凝滞在她的脸上,她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不理解女儿在说什么。
自己对她有多好?她怎么能因为一个外人,就这么跟自己说话?
那易夏究竟是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?!
展露伤痕的滋味并不好受,顾子衿却不想再装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。
直视向李翠莲的眼睛,她的唇角牵起,“您可能是真以为我过得很幸福吧。”话音落,再也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,“我十四岁那年,爸爸去世,不知您是否还记得,您曾经骂了我整整一个午后。”
李翠莲愣住。
这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,子衿又拿出来提是想干什么?而且时间都过这么久了,她怎么可能会记得!
眼神与表情极能反映一个人的想法如何。
将手从李翠莲嘴边收起,胡乱的擦了一把脸后,顾子衿嘲讽一笑,“哈,原来您不记得了啊。”
当日,丈夫的一夕亡故,使得她将气全撒在了尚在暑期疯玩的自己身上,各种难听的话都有,但脑海记得最清的一句话是——‘爸爸不在了,你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娇滴滴的小公主吗?’
她不是小公主了,所以自那天以后,她每天课业虽重,却仍会在中午时分赶回家给母亲做午饭;每日早晨虽饿,却仍控制住自己不问母亲要钱;每晚脑袋虽晕,却仍要在写完作业后帮母亲一起算账。
母女间的感情由这些事变得极好。
她原以为自己会如此‘幸福’下去,但没有想到是,她努力的成果在面对检验时,连那些混混的第一重威胁都没有扛过,因此,才会在了解了母亲的所作所为后,想直截了当的结束自己的生命。
真傻啊。
“我……。”
嘴唇嗫喏,李翠莲的手脚一时有些无处安放。
子衿的语气间充斥着浓浓的绝望,她有些怕。
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顾子衿的眸中已然失了神采,“罢了,您爱的人,向来都只有您自己一个。”
“我早就该知道的。”
早就该知道,却一直不想知道,梦醒了,现在她可以彻底死心了。
被这一番话堵的如鲠在喉,李翠莲想骂街,但却因早早注意到了自家闺女状态不对,而咽下了胸腔内翻涌不断的气流,“囡囡。”
……
“囡囡。”
连叫了数声见顾子衿皆在目空前方,李翠莲的心怦怦直跳,“乖,你不要吓妈。”
“乖,妈错了好不好?妈不去找那易夏了,妈也不会因为你不愿意考学的事说你了,囡囡,你说说话,说说话好不好?”
“囡囡!”
楼下渐渐有警笛鸣来,看了一场连环大戏的钟无烟身心俱疲。
幸福的人大都幸福的千篇一律,不幸的人却不幸的各有不同。
高中三年,她教了两个班的物理,由于学生众多,所以对类似顾子衿这种没什么特别,成绩又不是差到极点的孩子,她向来没多少印象,若非顾妈亲自找上门来,她竟不知学生中有着这样的一个可怜孩子,而学生家长中还藏着这样一个‘奇人’。
阻挠住李翠莲想要离开的脚步,钟无烟尽心尽责的落实起易夏交代给自己的任务,直至警察将其带走,才走到顾子衿面前帮她擦了擦无声淌下的泪,“别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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